帮《滚石》杂志写稿的好处之一就是我几乎可以打电话找到任何人。所以跟卡文聊过之后,我继续疯狂寻求知识,尽力连络世界上最有信誉的
两性专家们,征询对我们刚讨论过议题的观点。
我从人类学家海伦•费雪(Helen Fisher)博士开始。二十几年来,她一直在研究跨越文化、物种与时代的
爱情、性行为和
婚姻——在过程中,变成号称两性关系科学中最常被引用的在世研究者。
她的结论是:“我们是一种通奸的动物。”
在著作《爱情解剖学》中,她说明了这个行为的缘由:“在我们漫长的演化史上大多数雄性追求幽会以散播他们的基因,而雌性演化出两个替代策略来获取资源:有的
女人选择对特定
男人比较忠实以从他收割大量利益;也有人倾向与许多男人秘密性交去从每个人获得资源。这种情况大致符合常见的观念:男人是天生的花花公子、女人不是圣母就是妓女。”
然而,根据她目前的研究,费雪对书中这个段落的感觉有点不同了。“我想要是我现在写书,我会修正这里,”她告诉我,“现今四十岁以下的男人和女人,女人跟男人一样喜欢偷腥。”
费雪解释说我们的祖先勾搭偷腥只到怀孕并养大小孩、直到他有点自主性为止,然后他们会继续和别人养小孩(同时偷腥)。她形容这是一种双重繁殖策略:连串的一夫一妻加上秘密通奸。
所以,在她解释时我心想,如果我的目标是找到可以让我忠于真实天性的对象,那么办法就是瞒着英格丽偷腥。现在我只需要娶她,生两个小孩,再开始偷腥,被戴绿帽,然后离婚。这显然就是现代人的爱情。叫做假一夫一妻制(fauxnogamy)。
但是,即使费雪的理论正确,这种生活方式在现代社会有个问题。如同伙伴们和我不幸发现的,这会造成很大的痛苦,完全摧毁亲密关系的希望,让家庭中每个人遭受创伤。除了道德问题之外,只要用按键侧缘软体,电话账单、信用卡明细和附标注照片的社交网站档案都很容易取得,偷腥者几乎不可能不留下科技上的痕迹,让有决心的伴侣发现。
所以我问费雪怎样最能克服我们的演化历史,在现今拥有成功长久的两性关系。她的回应是解释我们大脑都培养了三种不同的主要求偶系统!一种为了性交,一种为了浪漫爱情,第三种为了深度依附。在新关系初期的刺激之后,我们的浪漫与性交动力经常会转向别人,而我们的依附动力仍与主要伴侣连结。
不过,在我下结论之前,费雪说浪漫与性欲如此自然衰退是可以预防的。她解释,对策就是情侣们要一起做新奇与刺激的事情(释放多以胺得到浪漫的快感),定期做爱(释放后叶催产素促进性欲连结),自我断绝偷腥的机会,还有整体来说,确保他们的伴侣有足够的“持续兴奋”以维持这三种动力运作。
“哇,这对双方是很大的负担,”我告诉她。
“对,即使如此你还是可能想要偷偷跟别人上床,”费雪反驳,“所以你如果打算偷腥,看在老天份上,别被抓到。”
原来如此:世界顶尖的求偶专家海伦•费雪给了我偷腥许可。我很惊讶这竟然是科学界对两性关系的主流共识。我好努力才接受了我对其他女人的欲望是种终身疾病,只有相信更崇高的力量才能压抑的前提。但或许让终身一夫一妻制的概念这么讨人厌的不是纠结、或创伤、或性瘾。如同我最初跟瑞克说的,这只是我们天性的一部分。
连两位现代心理治疗之父,西格蒙•佛洛伊德(Sigmund Freml)和卡尔•荣格(Cad Jung),似乎都搞过
外遇:前者跟他的小姨子,后者跟他的病人。“在我看来,美好婚姻的先决条件是,要有不少的执照,”荣格曾写信给佛洛伊德说。还有匿名戒酒组织的创设者比尔W.(Bill W.,the co-founder of Alcoholics Anonymous)也是恶名昭彰,背着老婆和参加戒酒集会的美女偷腥,后来他的同僚都戏称这种色欲是第十三步。
照卡恩斯的标准,他们都是成瘾者。在费雪看来,他们都是成功的现代人。以社会标准来说,他们都是人渣。这实在令人困惑。
接下来的几天,我深入研究求偶的科学。但我在所有演化学与人类学的文本中找不到任何可信的理由支持人类应该选一个伴侣,然后终身互相保持忠诚与独占性的论点。
最重要的,我用性幻想回避与英格丽的亲密关系一直感觉很愧疚。但是,原来,佛蒙特大学的研究人员针对性幻想的研究判定百分之九十八的男人(与百分之八十的女人)表示对自己伴侣以外的人有性幻想。
所以把我的性欲和注意力百分之百专注在英格丽身上当然很难。我正常得很。这个想法颇令人安慰,因为我厌倦了每天自责。
即使找终于成功找到一群研究一夫一妻制对社会之助益的研究员——历史上,可婚配女人越来越多,而单身男人越来越少,导致求偶竞争减弱,犯罪与暴力降低——他们不仅承认对一夫一妻的定义不排除偷腥,他们也不认为一夫一妻是自然的。
“如果一切都是遗传,如果人类天性是要终身配对而且有很紧密的
感情,”彼得J.理查逊(Peter J. Richerson)教授解释,“那么我们就不需要这一大堆婚姻习俗了。”
至于婚姻本身,社会学家兼《婚姻史》(Marriage, a History)作者史黛芬妮•昆兹(Stephanie Coontz)告诉我,传统的重点从来就不是亲密关系。并说明,在历史上大多数时候,婚姻是一种经济与政治的制度,主要重点在于合并资源、形成联盟或建立继承的血脉。直到十八世
纪末期人们才为了爱情结婚。而且直到二十世纪末期,婚姻才开始变成亲密的伴侣关系,而非父权制度。
如今,昆兹认为传统又改变了。“人们想要一夫一妻或杂交,他们可能要也可能不要小孩,他们要这个或者要那个,”她说,“几百年来,大家必须隐藏那些偏好把一切当作套装协议。现在不必了:名符其实的任君挑选。剪贴出你想要的人生。家庭生活和
恋爱关系基本上变成了自行拼凑的模式。”
或许卡文说得对,当晚我离开昆兹家时心想。或许我们被洗脑了。不然就是我们活在快速变迁的廿一世纪文化中,但是被困在改变太慢的二十世纪制度里。
话说回来,无论你的观点是哪一种,永远找得到有博士学位的人来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