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在两性关系中真正想要的只是自由?”当天稍后我们走到贩卖部吃晚餐时英格丽问。
“对,我想是。”
“那我希望给你更多自由。”
“真的?”
“对,从现在开始。”她抓着我的牛仔裤戏谵地开始往下拉。“自由的感觉就是这样!”我苦苦怀念的顽皮笑容绽放在她脸上。“何不让这里每个人看看你的自由吧?”她开玩笑,接着拉扯我的四角内裤。我拉回松紧带免得穿帮:要是被盖儿看见,她可能会在我的永久记录里加上一笔强迫暴露症。但英格丽继续尝试脱我的衣服,拉开嗓门人大喊“自由!”
我们走进贩卖部,笑得合不拢嘴。她用我们这些红魔鬼一直自我克制的议题说笑。或许最佳解药就是放轻松。我不需要抗忧郁药。我有她。
“小姐,你的衬衫钮扣开得太低了,”用餐区的顾问兼性冷感者一看到她就大声说,彷佛性瘾者们多看到一寸乳沟就会突然同时开始公然自慰似的。
我们各自拿了一盘油腻无味的鸡肉饭走到性瘾者那桌。特洛伊拍拍我的背耍白痴说,“你没告诉我们她这么辣。”或许顾问是对的。
我们坐下后查尔斯没离席,这表示访客应该可豁免于“只限男性” 规则外。英格丽询问团体中每个人的经历,大家都轻松地坦白自己的罪孽,除了查尔斯。
然后她把自己的家庭故事告诉大家:“我祖父一直瞒着祖母偷腥, 但她沿是爱他。他过世后,她开始不断作他偷腥的恶梦。于是每天早上,她到他房间去向他的骨灰大骂,‘我的天!你连死后还在偷腥。脏老头,你就不能让我清静一下?’”众人会心地大笑。“然后过了几小时,她回来,道歉,打扫房间,换新他床头柜上的花。”
就这样,即使死后,在两性关系的记忆中,爱情瘾者和避爱者的故事仍会持续。
英格丽的母亲也是同样偏执的爱情瘾者。“她以前在墨西哥漂亮、独立又有自己的电视节目,但我们搬来美国之后,她变成我继父的家事奴隶,”英格丽告诉大家。“我想要叫她离开他,因为他在情感上虐待她,但她总是说,‘我不能。你们都成年之后,我怎么办? 我会孤单一人。’”
“或许那是女性的两难,”特洛伊插嘴,“她嫁了给爱情和浪漫的人,但日积月累她被当作理所当然或变成女佣、生小孩工厂或遭背叛。她的情感需求没有一样被丈夫满足的。然后他吸干了她的生命力,还大胆地抱怨说她性魅力不足。”
众人难过地点头同意,英格丽迅速概述了她的青少女时期,有些部分她连我都从未透露过:她的继父对待她比仆人更恶劣——叫她做粗重工作,拒绝让她和家人同桌吃饭,给她一座没暖气也没家具的车库当作房间。英格丽很快就从A级资优生下滑到F级学生。
最后,她逃家,开始吸毒,在复健所住了两年,因为她继父不肯让她搬回家里。结果她变成那家治疗中心的青年代言人,出现在电视上的活动中与市长对谈。
但虽然与家庭分开后来又独自完成了这么多事,她仍重蹈母亲与祖母的覆辙爱上了一个偷腥者。
晚餐过后,冷感喂养者粗率地告诉英格丽探访时间结束了。我们走回柜台时,我在画室认识的自杀倾向新朋友亨利跟我们同行,开始用他缓慢单调的语气说,不理英格丽。“他们都说这里有八种情绪,但我认为有九种。”
“另一种是什么?”
“第九种情绪就是死亡。毫无感受。”
我们都是脆弱的凡人,我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想。即使身体痊愈之后,灵魂仍有伤疤。我们交谈时,他慢慢察觉英格丽在场,问她是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转向英格丽,我们在彼此眼中搜寻答案。我已经忏悔过,住进这里表示改变的意愿;而她开车来此见我分享自己的秘密,显示了原谅。
“是,”她告诉他,“我是。”
我全身一阵解脱和感激。我不再肖想这里的女人。我得到了第二次机会不变成英格丽的父亲和祖父——或变成他们延续偷腥男人与宽容女人的跨世代模式。父母的罪恶就是子女的宿命。除非小孩觉醒作一些改变。
“我相信妳的男朋友,”亨利说,“我感觉跟他谈得来。”
当然了,我心想。我一定是发出了某种纠结讯号,让大家都知道他 们可以向我透露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或许是我现在帮《滚石》杂志写摇滚明星报导,那些多疑的名流都觉得可以向我吐露他们从未告诉别人的私下想法,然后编辑大人拍拍我的背,把报导当作封面专题的原因。
童年创伤可能从背后冒出来在你成年后恶搞你,但至少它在床头柜上留下了小费。
“这可怜的家伙是谁?”亨利谈到他最近的自杀计划:他找出了这里最危险的病患,打算找他挑衅,他离开后,英格丽问。
“他跟马性交。”
“那匹马醋劲大发告诉他老婆吗?”她开玩笑,但我不理会其中的暗讽。
我们在柜台拥抱告别时,我努力记住她乳房贴着我胸口的柔软感,她的脊椎在我指尖下的坚硬感,她脸颊贴着我的温暖,让我在软弱时可以回想。
“我最大的愿望是你找到内心的平静与快乐。”她退开时说。
“谢谢妳相信我。”我告诉她——我的女友,我的爱人,我的狱卒。
她离去后,我坐在病患交谊厅外的长凳上,眼眶泛泪。她似乎无条件地爱我,但我怕我爱她是有条件的。有时候我看着她担心她会像她妈一样屁股发胖,或者猜想如果她又肥又皱,我还能否和她做爱。其它时候,我挑剔她现在的五官,寻找缺点和瑕疵。悲哀的是,我当然也有很多她能挑剔的缺点:我很矮、秃头、太瘦、大鼻子、毛细孔巨大又油腻。我很幸运能拥有她。我猜想:我能够爱别人吗?我真的爱过任何人吗?
我无法分辨我的眼泪是为了她的爱心之美,或难过我无法感受它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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