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性深处,我们都是采集者。人生就是从巨大又连结的地球上收集我们所需资源的过程。一切都在外头:每个颜色、阴影、味道,人生体验的变化。无论我们在找什么,我们会找到——如果它没有先找到我们。然而,结果不会是我们有意识寻找的,而是我们下意识寻找的东西。
所以我们想要的决不会是我们预期的东西。这是采集者的法则:你找得到莓树丛,但无法控制收获。
我离开巴黎后打算跟三个情人同居:安妮,她很高兴可以这么快就重逢;薇洛妮卡,安妮离开后,我在巴黎和她相处了幸福的三天;还有贝儿,她一直跟我保持密切连络。我认识她们都在冒险情境中良好收场,所以她们不需考虑太多就同意继续冒险。
我不知道夏玛·海伦娜会怎么称呼这种关系。这比V形关系多出一个人。我猜应该是四合院——或单脚的w形,或许三趾的脚。无论如何,我很兴奋终于从观察非一夫一妻制关系的立场变成其中一员。
因为是踏入未知领域,我尽力准备。我回洛杉矶之后几乎天天和这三个女人讲话,溶入了解她们。随着每次简讯和通话,情感连结成长开花。有新恋情的感觉,充满希望和期待,不受现实污染。搬进来同住显然太急,所以我们讲好初步尝试两周看看状况如何。很可惜我毁了跟赛奇的机会,因为她是我迄今交往过唯一有这种团体关系经验的人。
因为我租的小屋太小挤不下四个人,我打给我跟英格丽交往时陪瑞克看过的大型破烂树屋的屋主。不巧,那房子有人住,所以我寻找其他选择,把我喜欢的住处照片寄给女孩们。
“你何不在旧金山这儿找房子?”我报告计划进度时妮可提议,“世界上没有更包容另类关系的地方了。你看过的那些多元伴侣的书——作者多半住在这里。我还能带你去参加那些地下派对。”
妮可是我这个新典范中的碧翠丝(Beatrice,意大利诗人但丁的缪斯),她还没让我失望。我想她喜欢向新进者扮演另类关系导游的角色。所以我同意在新地方尝试这种新关系。
贝儿、安妮和薇洛妮卡预定抵达的几天前,我发现渔人码头附近有个价格合理的度假租屋。那户公寓有三个卧室,能让我的每个准女友有自己的房间、衣柜和浴室。理想上,女士们会互相建立对应的关系,最后我们会睡在同一间卧室。但在最差情况下,我可能只是以固定循环分别跟每个人过夜,这大概是大多数多元伴侣者的做法。
薇洛妮卡预定最先抵达;贝儿的飞机在七小时后降落;隔天下午,安妮进城。
所以我既惊讶又焦虑地在机场等薇洛妮卡,准备把似乎完全不可行的男女关系幻想变成日常现实。最后,我看到她从海关走出来。她比我高两尺,可能轻了三十磅,穿着高跟鞋,窄管牛仔裤,紧身黄色T恤,眼神照例带着强烈的哀愁。她的腔调在人群中浓厚又诱人,卷舌的“r”音令我想起冷战时期间谍。
三小时后,我们躺在床上,满足地沐浴在旧金山的午后阳光下,性交后闲聊着肢体语言。我努力在心中烙印这一刻,让我回想在几周内从陌生人进展到情人、到居家伴侣的喜悦感。如果留在英格丽身边,我永远无法体验这一切。
我的电话响起收到安妮的简讯,说她在打包行李很期待拥抱我,我回简讯让她知道女士们跟我也都很期待拥抱她——提醒她,照奥菲斯旳说法,重点是家庭。几分钟后,贝儿回简讯告诉我她找到了提前的机位,已经为我“vajazzle”了。(译注:在女性私处装饰亮片)
我不晓得那是什么意思,但我告诉她听起来很性感,我们会立刻去接她。
贝儿回答,她搭出租车到公寓来会比较轻松,薇洛妮卡叹气,不高兴。她下床,身上裹条毛巾,打开行李箱,开始往衣橱里挂衣服。每个衣架撞击铜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暴力。
“怎么了?”我问。
“没事。”
“没事一定是有事。我可以谈一谈。”
“我没事,真的。”她拿出化妆用品拿进浴室。她的每个动作都伴随着微风与薄雾。
“没事代表受伤、不安全感、神经质和情绪化。”
她不觉得好笑。“你跟我在一起时猛传简讯给女人很不尊重,”她怒道。
我心想:她说得对。我又想:我惨了。现在家里只有一个女人,我们已经发生嫉妒问题了。家居生活的喜悦感瞬间消失。但这就是我来的目的:体验适种生活方式的现实。跟别人的老婆和女朋友上床很容易,但学习真正跟复数伴侣维持关系(照盖儿的说法)困难多了,因为不只是身体部位交会,还有情感。在夜店里两个陌生人之间怎样都行,但在现实世界里当一对情人,一切都有它的意义。
所以如果我希望这次体验顺利,必须成熟地慎选简讯的措辞。因为这几周,是我的未来。“我传简讯是安排即将抵达的两人跟我们住,”我告诉她,“但从现在起,除非安排当天的行程,我们在一起时都尽量不接电话,让我们能跟对方专注在当下吧。”
她点头微笑,对外交辞令很满意。以前我认为好的男女关系就是永远相处融洽。但是我发现,秘诀就是当一方拒绝沟通或发怒,另一方必须保持在成人自我状态。如果双方都落入受伤的小孩或适应的青少年,这时关系中的冲突和毁灭的所有力量都会释放。我和薇洛妮卡分享这套,教她不同的自我状态。不久,我们就和好了。
“我在这里已经学到了东西,所以我才来,”她开心地说。
一小时后,贝儿到了。她苍白又娇小,穿着方格呢裙、深蓝色毛衣、白衬衫、庞克红色眼镜,蜂蜜色金发编成辫子。这是同时兼用色欲和罪恶感来逼疯男人的女学生打扮。
“这里是你的罪恶渊薮吗,史特劳斯先生?”我们在门口拥抱时,她戏谑地问。
我带她到客厅见薇洛妮卡。然后我让她们独处几分钟,给她们机会不靠我熟悉彼此。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笑声。好迹象。我过去,微洛妮卡说她要去散步。
她一走,贝儿跳到我腿上开始脱我的衣服。我猜想她们自行达成了协议。不可能的事已经发生了。
雀儿喜那种女人特别卖力想要看起来像在杂志上的修饰照片。但是比那种不可能的女性理想更刺激更禁忌的,是不该被揭开的柔软肌肤裸露,苍白消瘦到似乎一接触光线和空气就会受损的皮肤,似乎光是被看到就会颤抖的肉体。
这就是贝儿的身体。
直到我发现她说vajazzle是什么意思才破灭:真是令人目眩的阴部,色彩鲜艳的亮片卡在应该有阴毛的地方。跟听起来一样无厘头。
我们穿回衣服几分钟后,薇洛妮卡回来了。我小心观察她的脸色和动作。她似乎没生气。
我们准备吃晚餐,然后下楼走到我的车旁,在团结的绳索上保持平衡。我们一上车绳索就差点断掉,我遭遇了团体关系的第一次挑战。两个女人都焦虑地站在前座门外,等我决定。
“既然我们没去机场接贝儿,她应该坐前面,”我告诉薇洛妮卡,“然后回程你可以坐前面。”
听到自己说出这些话真尴尬。听起来像我十二岁时家父可能对我们兄弟说过的话。我不记得世界多元伴侣年会上有人教过多元伴侣座位安排。
我突然觉得这场体验没有任何事会符合我预期。我活在采集者的法则下。
以上就是在天性深处,我们都是采集者的介绍,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