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和盖儿连续三天坐在这房间里,几乎没说到话或学到什么东西。今天,卡文又惹麻烦了。同时,有个新病患加入我们:来自拉斯维加斯名叫保罗的同性恋毒虫。他坐在椅子上,没刮胡子,搔着棕色短发,可能在怀疑来这里干嘛,这时卡文告诉盖儿,“我在作马匹治疗时有个女孩……”盖儿瞪他,他连忙更正,“我是说,
女人,嗯,凯莉。”
“天啊,正是让我兴奋的罩门,”特洛伊咕哝,拍拍他的胸口。
盖儿的脖子突然发红。“你知道用视线脱别人衣服是隐密的性暴力吗?”她没大吼——那就表示失控了。她的武器是严肃。她懂得怎么把
男人贬成小孩:心情恶劣时就扮演他妈妈。
“抱歉,我知道,”特洛伊顺从地说。
但是,我并不知道。我想问她:从什么时候起,想想也变成暴力行为?如果你看到银行员在数一大迭钞票,想象趁她不注意时拿走,那v隐密的抢银行吗?什么罪名?
“继续,卡文,”她冰冷地说,“告诉大家你怎么色情化凯莉。”
“我不知道。我只是发现她穿着马靴,在谈她多么喜欢马儿,我也是。所以我幻想跟她一起骑马然后结婚。”
我总以为性瘾者会是淫荡的罪犯,而不是幻想跟有共同兴趣女人结婚的人孩子。我第一次听说性成瘾是在青少年时期看到爆料新闻。跟着一个性瘾者开厢型车跑遍全市,车后方放了一个床垫,设法说服女人在这里跟他嘿咻。他长相普通、穿着也很平凡,我很羡慕他想嘿咻的强烈决心真的可以产生成果,而我的欲望无法帮我跟女士们有搞头。
我猜其中教训就是:小心你许了什么愿。
找回过神后,查尔斯和特洛伊正在争吵代名词。盖儿叫他们面对面坐在椅子上,用她所谓的沟通界线交谈。她举起的海报板上印着:
当我看到/听到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告诉自己白勺说法是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而且我感觉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所以我想要要求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查尔斯先试:“当我听到你说‘我们天生不适合一夫一妻制,’我告诉自己的说法是这对我不适用。我是来变好的,而且我感觉生气。所以我想要要求在未来,你用我而非我们来指称你自己。”
“很好,”盖儿说。然后她转向特洛伊,口吻甜得像糖浆:“现在你得用沟通界线来响应。”
我看看周围发现卡文又出神了,无疑在幻想凯莉;我看到亚当坐在他旁边,可能在琢磨怎么说服他老婆说他痊愈了;我也看到圣诞老人更加退缩到他的精神地狱中,急需关注与忠告。没有人的问题被解决。他们离开复健所时都会跟进来时一样,只是带着更多愧疚感和别扭的沟通方式。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初次想开口说话,声音沙哑,笨拙地吐出问题:“这对我们有什么帮助?”
“我们在这里沟通的方式就是人们该如何和配偶沟通的方式,”盖儿冷静地回答。
“这样就能阻止他们跟别的女人上床?”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但大家都笑了。盖儿的脸颤抖了一会儿,彷佛在紧张现场快要失控了。但她又恢复镇定回答,“你们学会互相建立关系就学会了爱你自己。”她强调建立关系,彷佛这是神奇药膏。
我不是很懂她的答案,但听起来好像是个重要概念。“我不确定我懂你说‘建立关系’的意思?”
“建立关系就是与别人活在当下——此时此地。有个可以用的工具:你的心智只能同时做两件事。所以如果你能坐下来感觉呼吸进出、同时倾听别人,你就活在当下,能够行为。当你无法行为,你就没有建立关系:你只是在反应。”
终于,她好像在教我们相关的东西了。“所以你是说,如果我们跟别人建立关系,那我们就不会偷腥?”
她打量了我一下,试图确认我是不是个威胁。这是第一次她真正看我的眼睛。“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和伴侣有真正的亲密关系,就不会需要向外寻求性爱。”
她盯着我久了一点,然后缓缓扫视全场。“这是你们所有人来到灾里的理由。如果你有性瘾,你可能也有别的瘾头,像毒品、工作或运动,这是因为你们怕亲密关系也怕自己的
感情。”
我努力想听出其中意义。真的。但这个指控和诊断太快抛出来,很难光凭信心接受。你进来的身分是酒鬼或性瘾者,离开时却是个酗酒的相互依赖性瘾避爱者,还患了PTSD(创伤后压力症候群)、OCD(强迫症)和ADD(注意力缺失症)。我们都遭受低自尊之苦,所以我不懂把我们变成活生生的诊断统计手册有何帮助。
盖儿在黑板上写下S.A.F.E.Sex字眼。她解释,这是派崔克•卡恩斯(Patrick Carnes)发明的头字语,意思是性爱绝不能是“秘密性,虐待性,改变方式,或缺乏承诺的亲密关系”。
我还来不及问随兴、两厢情愿的性爱有什么不对,盖儿宣布有个叫洛琳的顾问午餐后要来跟我们谈叫做什么情色化的愤怒(eroticized rage)的东西。然后她简短宣布,下课吃饭。
“我忍忍住没说,但我还有别的幻想,”我们起身离开时卡文耳语。
“是什么?”我问。
“我很庆幸没告诉她野餐的部分。”
在走廊上,亚当和特洛伊在等我。“嘿,老兄,我喜欢你挺身对抗盖儿的样子,”特洛伊憋着气说,“我们都有那些疑问,幸好你问了。”
“谢谢。”从我的眼角,我发现查尔斯在治疗室里和盖儿交谈。我相当确定他在打我的小报告。有些人喜欢说,“我早说过了吧。”
“别向她屈服,”我们前往贩卖部时特洛伊鼓励我,“她会试图驯服你让你像查尔斯一样。但你必须为大家挺住。”
“你们怎么不出来为自己说话?”
“你知道的,我们只想撑到疗程结束。”他和亚当互瞄一眼。特洛伊在此是因为他老婆逮到他和在女性征求干爹包养网站上认识的外国模特儿搞
外遇。“盖儿,她不会遗忘。当我们的老婆来参加家庭周,我们可不想让她搞得更不好过,你懂我的意思。”
我听过这里的其它人提到家庭周,讲得好像国税局稽查似的,所以我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解释,这里的疗程以周划分。第一周,报告你的时间线(经历);第二周,要进行称作椅子戏法(chair work)的心理分析;第三周,父母老婆来看你,让你的治疗师帮忙治疗你的家庭系统;到第四周,你离开前要设计一个复健计划。
对性瘾者来说,家庭周流程包括叫做坦白的东西,要向伴侣坦承过去的外遇和踰矩。理想上,这些最终伤口一旦愈合,男女就能从真相和亲密关系的基础上建立新的关系。不过,要是治疗师不灵光,或心里另有盘算,坦白可能迅速变成灾难——下次性瘾者见到老婆就是在法院了。